元首不像元首,外交不是外交!

2007年08月25日/聯合報/社論

「陳水扁電腦教室」於宏都拉斯熱鬧開張的歡聲雷動猶在耳際,陳水扁在中南美元首高峰會議致詞的斷訊畫面卻已傳至國人眼前。

陳水扁總統出訪中南美洲變成一場個人秀。彩帶飛揚、小朋友歌舞相迎的場面有之,元首致詞被硬生生打斷、台灣記者團集體退場抗議的場面亦有之。這其中不但彰顯不出台灣的光采,連陳水扁一廂情願的劇本也走了樣。陳水扁想用民脂民膏堆砌出他的個人秀,卻只證明台灣的尊嚴是用錢買不來的。

陳水扁出訪中南美洲友邦,第一天在宏都拉斯即撒錢近一百五十億。出手驚人,連宏國的政治漫畫都將陳水扁赤裸裸地描繪成揹著錢袋的闊老,其中褒貶自是不言可喻。國人感受不到任何一絲彰顯台灣榮耀的意味,輿論一片「金援外交」的罵聲。但即使「金援外交」這陳腔濫調的四個字,也已不能詮釋陳水扁出訪活動的真正本質。「金援」當然不在話下;重點是,「外交」根本不是「外交」了。

陳水扁在位期間出訪十三次,在美國踩紅線,在國際間大迷航,實皆有「拚外交其表,拚選舉其裡」的意味。但在這次行程中,僅僅過去三兩天所見的陳水扁忘情演出,不但不具「爭取台灣整體利益」的外交意義,甚至連「為民進黨拚選舉」的出口轉內銷效果也打了極大折扣。閣揆張俊雄正為了是否補貼果農水災損失的承諾而大傷腦筋,陳水扁的海外撒錢卻即時製造出最諷刺對比;電腦業者也為了總統隨口答應宏國投資設廠而大感錯愕,因過去企業界響應政府號召以致海外投資失利的殷鑑不遠。陳水扁的動作,倘若令從果農到企業界、乃至納稅人皆同樣反感的地步,則「拚選舉」的作用何在,豈不令人費解?

但最嚴重的問題是:以舉國資源為陳水扁撐起這場「個人秀」,倘若其效果不但是傷害台灣納稅人荷包,還傷害國家形象,甚至迫使國際間友我者不得不將陳水扁個人言行與台灣人民作出區隔,這樣的「元首」還能代表國家?這樣的「外交」又豈符合人民利益?

陳水扁此次過境美國受到極低規格待遇,自稱是「忍辱負重」;但美國官方毫不客氣戳破這張悲情牌的虛偽,直接表示「美國非常尊重台灣人民,熱誠相待」,當然也是間接點出了陳水扁的過境待遇是針對其個人,乃咎由自取。在美國眼中,陳水扁豈是代表台灣?

在宏都拉斯,陳水扁喜不自勝地稱「陳水扁電腦教室」不如叫做「台灣電腦教室」;看似謙沖自抑的一個動作,其實占盡了「台灣就是陳水扁」的便宜。陳水扁憑什麼用國人的血汗錢給自己打名號?何況,這樣的個人風光維持不到二十四小時,台灣記者團受到不准發問的待遇、陳水扁致詞更遭斷訊的屈辱;而高峰會聯合公報上原本擬訂的「台灣為主權獨立國家」及支持入聯等呼籲,竟然遭到塗銷。這與其說是中南美洲友邦對台灣人民表達不友善待遇,難道不是陳水扁因個人招搖所招致的屈辱與懲罰?

台灣受中共打壓,本來就「難為小」,國家元首難免要忍辱負重。但陳水扁極盡個人招搖之能事,不惜民脂民膏,致將台灣本已艱困的國際生存空間走到絕境。陳水扁將其個人「外交秀」,已玩到極盡戲劇化及膚淺化的程度。阿扁到訪,先宣布價碼;主人接待,亦公開炫耀紅包;桌底下大行賄賂,更是喧騰國際。各國交相比價,爭相加碼。不但「按件計酬」,而且在緩急之際更是「割喉勒索」。何況,投阿扁所好,小朋友熱烈歡迎可以;但因美國及中共臉色,簽署台灣入聯則不行。試問:這樣的「外交」還如何辦下去?這樣的「外交」,還是「外交」嗎?

台灣還能負擔得起多少紅包大禮?還有多少國家尊嚴可損耗?這場陳水扁個人秀的代價真是何其奢侈!

奧蒂嘉難道能扯動全體台灣人民的神經?

2009年07月06日/聯合報/社論

馬總統此次「久誼之旅」枝節橫生。先是因宏都拉斯政變而緊急取消該國行程,隨後又遇上尼國總統奧蒂嘉在接機、國宴場合兩度臨時缺席,予人遭刻意冷落之感。這些插曲顯示這種元首率團出訪的模式已逐漸失去滋味,有改弦易轍之必要。

奧蒂嘉先以主持首都市長葬禮為由未去接機,又以處理宏國問題為由缺席國宴,皆極失東道之禮。畢竟,這些都是早已排定的行程,臨時爽約,難免讓人懷疑他是出於故意。回顧月前馬總統出訪,原本要在薩爾瓦多會見奧蒂嘉,卻遭對方三次更改時間而取消;兩相對照,奧蒂嘉賣弄身段確實有跡可循。

奧蒂嘉從「三次改期」到「二度放鴿子」,其間卻親自開車陪馬英九參訪鄉間,狀至熱絡,後又到飯店向馬致歉;可見,所有冷熱起伏,皆在故作姿態。倘若國人對於奧蒂嘉別有用心的猜測無誤,恐怕我方更不能就範;因為,如果奧蒂嘉此計得售,則其他邦交國亦必將爭相倣效。如此,馬總統所謂「正派、正當、正統」的外交原則將何以維繫?

元首外交是陳水扁時代「烽火外交」戰略下的產物。他任內十度親自率團大規模出訪,為的是在各個外交陣線搧風點火,出口轉內銷,並滿足其個人英雄主義的虛榮。但經過高度政治化的操作,元首外交其實已呈本末倒置,包括:陳水扁迭將內爭議題帶至國外消費、志在「過境」美國的目的與手段失調,乃至動用大量金錢收買邦交國官員,反助長友邦政治亂象。這樣的元首外交,看起來華麗奪目,卻幾乎是用我方的賄賂與對方的貪腐所建構而成。這些,如今都該因應新形勢通盤檢討了。

以台灣的特殊處境,元首出訪當然不能說沒有意義;但民眾也應了解:真正的外交工作,絕對不是寄託在這類行禮如儀的節目上推動。如果每次出訪都敲鑼打鼓,攜帶大批成員和媒體隨行,結果卻只能聚焦在各種浮面的事物上,很容易就會走上捨本逐末的歧路。而從對手的立場看,既然台灣當局喜歡用金錢賄買場面,自然懂得用虛浮的手法投其所好;奧蒂嘉不也正因為看準了在成群台灣媒體面前有絕佳的表演機會,他才可以如此反反覆覆,用盡忽冷忽熱的手法來扯動來客的神經。

過於頻繁的元首出訪,也容易誤導外交人員的認知,養成他們重視送往迎來的表面功夫,反忽略了真正的外交工作。以這次馬總統造訪尼加拉瓜為例,奧蒂嘉要不要接機,其實並無絕對必要;但我駐瓜使節可能為了彌補前次奧蒂嘉拒見馬英九之失,強要他接機表態,結果反而再度失控。試想,以總統之日理萬機,如果友邦元首來台訪問,我方也絕不可能安排總統作十幾小時的親自接待;那麼,為何馬總統出訪,一天要安排那麼多回合的元首晤面來表示親善?結果,卻只落得媒體在那裡細數誰放了誰幾次鴿子。

馬總統此行,未見中共干擾作梗的痕跡,倒是友邦的多事、冷熱無常讓我們點滴在心頭,外交人員的輕率更讓人捏把冷汗。如今看來,元首外交已經被操練到顯露疲態,如果連儀式性演出都無法把握全部細節,那麼在馬英九以新總統之姿走訪一圈之後,這類大陣仗的出訪似應適可而止,改以更深層而實質的外交耕耘;至少不必太過鋪陳,而授對方要索的口實。

看奧蒂嘉的失禮,國人對因應國家外交處境,更應凝聚共識。奧蒂嘉是想用無禮的手段來扯動台灣人民的情緒,以迫使馬總統及外交部就範;但若國人皆能不吃這一套,想要玩弄戲法者即不易得逞。要改變受人挾持的外交處境,國人先要看破虛華的表相,勿讓有心者所乘。